伊拉克某地,时间0145。
夜晚的天空如同罩上了黑色的幕布,就算是明亮的月光和满天的繁星,也对提高能见度没有什么帮助。毕竟下面是一片茫茫无垠的沙漠,除了零星分布在绿洲附近的几个小村子之外,很少能看到有人类出没。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半夜,一架体型巨大的直升机掠过空中。这是一架来自美国海军黄蜂级两栖攻击舰“好人理查德”号的CH-53E,绰号“超级种马”。里面满载着32名浑身穿着被叫做“沙漠迷彩”的土黄色服装的士兵。他们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海豹突击队。如果分得再细一点,他们是其中的第三队。
因为坐进了32名全副武装的大兵,所以正常情况下应该非常宽敞的机舱此时也变得狭小拥挤。机舱内壁顶部,应急灯散发出黯淡的猩红色光芒,让人感到有些不舒服。不过乘客们并没有抱怨什么,因为这是目前他们唯一的光源。乘客们有的双手将枪撑在地板上,有的将枪横抱在怀里。一闪一闪的灯光照亮了他们一张张紧张,兴奋或无所谓的脸庞。
与别人不同的是,这些人当中唯一的一名黄种人正坐在中间,极为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CheyTac M200步枪。他用擦枪布将枪身认真擦干净,随后将枪身抱在怀里,卸下顶端Nightforce公司生产的NXS 光学瞄准镜。这种瞄准镜可以在5.5倍到22倍的倍率之间进行调节,在同类瞄具中还算比较出色。他并没有用擦枪布,而是取出一块折叠整齐的丝绸,像对待情人的胴体一样细致地处理着瞄具的每个细小之处。
“嘿,埃尔文。你昨天晚上不是刚擦过枪嘛?今天为啥还要擦一遍?又欲求不满了?”坐在他身旁的一个壮实得像头熊一样的白人大兵咧开嘴,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
那个被叫做埃尔文,中文名叫陈锋的黄种人瞥了一眼说话的大兵,没有接话。一米七七的他在他的同胞中身高算是中等,可放在机上这一帮平均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彪形大汉中就显得不够看了。而且他并没有看起来非常具有爆发力的肌肉,所以在这些人当中是最瘦小的一个。但他以出色的近身格斗能力和枪械使用技术,尤其是极为出彩的狙击技术,早就让这帮牲口对他心服口服了。同时他在临战指挥方面也有着不俗的表现。他之所以不接话,只是因为长年累月的一种无奈。
众所周知,美国大兵的风格是极为开放的,换句话说就是军纪不大好。士兵们不训练的时候去夜总会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找姑娘泄泄火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而陈锋作为一个土生土长在天朝,只是为了体验战争而暂时参加美军的军人,内心仍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传统天朝人。所以对这种开放的行为是极度不适应。这与大多数人不同的生活作风以及出类拔萃的战斗素质让他很快在部队出了名。他待过的部队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黄种人在战场上遇神杀神,可在床上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雏儿。很多关系不错的美国人出于玩乐的态度在对他开带荤的玩笑,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
他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说话。另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比较斯文的家伙接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只对枪来电。他宁愿把小兄弟捅进枪口都不会碰姑娘们的。”这话引得大兵们一阵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坐在门边的上尉扶着机舱内壁站了起来。笑声渐渐停息。上尉顿了一下,对士兵们说道:“差不多了,都把自己的装具检查好,下了飞机你们就没机会了!”大兵们收拾起开玩笑的态度,检查起自己的装备来。
“两分钟!”飞行员的声音从驾驶室传来。大兵们开始最后检查,然后陆续站了起来。
直升机以距离地面不到二十米的高度掠过预定地点上空,随后慢慢悬停。紧接着,两根特殊材料制成的绳索分别被从两个方向抛向地面。大兵们开始挨个索降到地面。仅仅花了不到一分钟,这32名士兵就已经全部落地并展开了防御队形。直升机迅速升空,绕着他们飞了一圈,才飞回“好人理查德”号复命。
上尉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单兵终端,找到他们所在地区的卫星地图。然后右手握拳举起,伸出食指在自己脑袋顶上画了几个圈。几名高级军士很快就跑到上尉面前围成一个半圆。交待完任务,上尉又单独将陈锋叫到一边:“这次任务,我需要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作为远程火力支援。你能胜任吧。你的任务就是在中远距离打掉敌人可能存在的狙击手和对我们有威胁的火力点,在我们撤退的时候为全队提供掩护。”
“明白。”陈锋的回答言简意赅。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上尉又留下了一个观察手和一组通信兵,又在侧翼同样安排了两个狙击组,才带领剩下24人兵分两路进入了任务区——附近的一个小村庄。据说横行中东的恐怖组织“黎凡特”的二号人物目前就住在这里。
陈锋也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狙击点,开始耐心等待猎物出现。
沙漠地区的夜晚十分难熬。陈锋仅仅趴在地上半个多小时,就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寒意。他的观察手也被冻得直打哆嗦。因为已经进入夏季,所以士兵们执行任务的时候身着较薄的作训服,也更加轻便。谁也没想到这会让他们在沙漠的夜晚大吃苦头。都知道沙漠的夜晚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寒冷的,可没人想到会冷到如此地步。
陈锋抬起手腕,手表上时针慢慢滑向2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因为知道马上就会爆发一场激烈的战斗。这时他的降噪耳机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喷嚏声。“不知道是哪个冒失鬼。”陈锋心下一沉。
他在狙击镜中看到,上尉在听到喷嚏声时明显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迅速指挥队员强攻。不巧的是,恐怖分子豢养的狗却在上尉下令之前就开始狂吠。紧接着,从目标院落里冲出来两条藏獒。这是专门从天朝西部高地搞来的。
突击队员们迅速开枪,击毙了一条藏獒。另一条却冲上去咬住了一名队员的右肩胛骨。剧烈的疼痛让那名队员惨叫出声。上尉不得不派出随队军医和一名队员击毙那条藏獒并对受伤的队员实行战地急救。
他们刚冲进院落,就遭到了至少五支卡拉什尼科夫步枪的猛烈攻击。一名队员被流弹击中,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陈锋马上开始与观察手一起测算狙击参数。
“风速?”
“五码每秒!”
“风向?”
“五点方向,是半速风!”
“好,距离是......360码!”
陈锋将狙击镜中心对准目标的胸部,随后向右偏离了两个密位,又抬高了一个密位。他调整着呼吸。在缓缓将肺部最后一口气吐出来的一瞬间,他扣动了扳机。他看到他的目标在零点几秒之后就倒了下去。当他正准备狙杀第二个人的时候,又有两名敌人倒了下去,是另外两个狙击组开了火。最后两个敌人也在随后被突击组的队员们用手榴弹炸死。
在消灭抵抗力量后,队员们已经无暇照顾伤员了。他们紧贴着墙在门口两个方向各站成一列。一名士兵取出了震撼弹,对面的士兵在得到准备完毕的指示后迅速将门打开。第一名士兵趁机将震撼弹扔了进去。随着爆炸声传来,房子里面一阵鬼哭狼嚎。他们冲进屋子,开始逐屋清扫。
村外的高地上,陈锋通过瞄准镜和夜视仪,清楚地看到在突击队员们冲进屋子的一刹那,几名武装分子围着一名穿黑色长袍的中年人从后门撤了出去。他嘴角微微扬起。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发展。很快,提前埋伏在后门附近的另一队突击队员在一名三级军士长的带领下击倒了那个中年人周围的警卫,活捉了他。
耳机里很快传出“任务成功,准备撤退”的指令。在三个狙击点待命的八名队员也都松了一口气。参加攻击的24名队员仅有轻重伤各一人。通讯组开始联络指挥部,准备撤离。狙击组也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正在这时,异变陡生。他们周围的地面突然出现了震动,很快,在地平线处就出现了若干道灯光,队员们不得不取下夜视仪。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一些满载武装分子的皮卡,有的上面还载有.50英寸口径的重机枪。
上尉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见鬼!他们的QRF为什么来得这么快?情报部门是怎么搞的?”说完,他不得不指挥部队撤进村落展开了防御。由于情况紧急,通信兵最后也干脆用明码向指挥部求援。
陈锋进入掩体后喘了口气,将自己的狙击步枪架在一段矮墙上,屏气凝神,瞄准了冲在最前面一辆车的左前轮胎。他默默估算着“气温,不到20摄氏度;风向十二点,零速风;距离,约660码”。他将准星上调了两个密位,随后迅速击发。.408英寸的子弹从枪口飞出,一头扎进一辆武装车的轮胎。那辆车很快就开始打滑,向左边偏去,撞上了左后方一辆皮卡。两辆车上的武装分子被撞得头昏脑胀,混乱了好一阵子。
见此方法奏效,队员们开始有样学样。进入300米范围后,追兵的车开始一辆撞一辆,很快就混乱不堪。但敌方大口径重机枪和火箭筒交织成的密集火网也让突击队伤亡惨重。村落里几道仅有的砖墙和土墙根本无法为队员们提供有效的掩护。
“斯科特!格伦!麦金莱!跟我上!”上尉看着自己的队员一个个倒在敌火下,目眦尽裂,他大声点了三名携带了枪榴弹的队员,带着他们以一段砖墙为掩护向武装分子的车队摸去。
他们刚前进到三分之二的位置,一串大口径子弹突然扫过,砖墙几乎被完全摧毁。尘土飞扬之中,上尉和那几名队员全部被拦腰打断,倒在血泊里。
目睹了全过程的陈锋咬了咬牙,将弹匣里的子弹打空。然后并不装填,而是专门抽出一分钟对他的M200进行了精心的包装,随后将它埋在土里。他捡起一名阵亡队员的SCAR-L突击步枪,投入到了惨烈的近战中。
他击毙了几名冲在前面的敌人,为自己营造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随后不顾血流满地,慢慢匍匐到上尉阵亡的地方。他取过一支装备了M203榴弹发射器的M4A1步枪,在榴弹发射器中装入榴弹,随后对准车辆最密集的区域打出。
40毫米口径的榴弹飞入人群,炸起一堆残肢断臂,还摧毁了一辆皮卡。
他慢慢将枪榴弹从阵亡的队友身上摸出,重复着装填,击发的过程。一辆辆武装车被他摧毁,失去重武器火力支援的武装分子攻击越来越疲软。一名小头目看着莫名其妙被炸毁的车辆,知道附近肯定有敌人藏了起来。他向四周看了看,认定距离他一百多米远的一小段砖墙残骸附近躲着一个人。事实上陈锋的确躲在那里。那个头目举起一具RPG-7,对准陈锋藏身的地方打出了一枚火箭弹,同时,他也被另一名队员打出的子弹击倒。
因为在发射的一瞬间被人击中,火箭弹的攻击路径稍微偏离了一下,炸在陈锋旁边。不过这也足够让他喝一壶了。他感受到弹片打入身体的疼痛,身体也因为遭到冲击而短暂飞起。
懵了好一会儿,陈锋才慢慢清醒。他忍着全身的疼痛,慢慢爬出掩蔽物。用尽全身力气向武装分子残存的一挺重机枪扔出一颗手雷。
随着最后一个火力点被清除,武装分子开始徐徐后撤。陈锋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呼呼风声。他艰难地回头,远处天空上几架AH64D武装直升机保护着两架CH47直升机接近战场。这是他晕过去前看到的最后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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